六十一 欠钱最多的画家画室 日

　　画家怪笑着忙着用水果招待玲玲献殷勤。

　　玲玲拘谨地坐在凳子上：快画吧，我还得早点回家。

　　画家：别急别急，好不容易才把你请到我这里，画画要有激情了才能画出好画。

　　玲玲不自然地样子。

　　画家退后开始仔细打量玲玲的全身上下。

　　玲玲更不自然了：你想干什么。

　　画家：可惜了可惜了。

　　玲玲：什么？

　　画家：一朵鲜花怎么被他给拣着了。玲玲，我的人生梦想现在就在你手里啦！

　　玲玲紧张地说：你可别吓唬我，我是我你是你。

　　画家：我的梦想就是能为中国的法国拉斐尔。说着就找来拉斐尔的画册让玲玲看：你看这就是拉斐尔，画的人体有多美啊，没一张都像万物之母，你看。

　　玲玲只看了一眼就脸红的扭开了要走打岔：嘿，你画的那张美元呢？

　　画家：烧了。

　　玲玲：真可惜，画的那么的像。

　　画家拦住她：你身上就有一种东方的美韵，给我作一回人体模特吧，给我实现理想的一次机会吧，请求你答应吧。

　　玲玲走到了门口，被画家拦住：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想画出一幅惊人之作，流芳百世，等我死后，成为国宝。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行吗，答应我吧！

　　玲玲等他说完拉开门就走到了院子里，然后站定看看表，又拿出了记账本说：今天我给你作了45分钟的模特，应该是十五元钱，再加上这半年来你欠我们小卖部的烟酒钱一共是五百二十六元，请你今天给结了吧。

　　画家气得：要钱现在没有，要画随便拿。

　　玲玲：你刚才不是说我要多少钱都行吗，怎么一会就变了。

　　画家：我是说等卖了你的人体以后再给你。

　　玲玲：做人不能无耻到你这样。气得摔门走了。

　　画家：诶，我是说卖了我画你的人体油画以后，唉，愚昧呀，庸俗呀。

　　六十二，同上大门外 日

　　气冲冲出来的玲玲正和门口监视的托夫撞上。

　　玲玲没理他继续走远。

　　托夫看看院里看看远去的玲玲笑了。

　　六十三 老吴的画室 夜

　　托夫高兴地摆好吃喝请老吴喝酒。

　　老吴仍在画前极认真地瞎涂抹着。

　　托夫自己先喝上了，边喝边说：大叔，干。说着自己就喝了。然后接着说：大叔你说的对，安全，绝对的安全，我放心。

　　老吴：画家眼里看见的和咱们常人眼里看见的就是不一样阿，他们一眼就能看穿咱们的衣服阿。

　　托夫：您是说玲玲去画头像其实那里面……已经被全都看见啦？

　　老吴：我是说人的本质，要不应该说是本性吧。

　　托夫这才又放了心喝起来：对了，大叔，我观察您很久了，感觉您这人最实在，这样吧，我认识一画商代理，要不我介绍他来看看您的画，说不定会拿美元卖你几幅呢，再说不定会包了您呢。

　　老吴忙说：不行不行，千万别来，我怕丢人现眼。

　　托夫拦住他：也就是冲您，别人我还真的不介绍呢，说好了，卖了画你我一家一半，好，就这么着了。说着拿起酒瓶就走了。

　　老吴：千万别，我这老脸吃不住丢人呀。

　　见托夫走远又低声自语：要保持晚节，要保持晚节。

　　六十四 同上 日

　　托夫带着画商代理来了。

　　老吴紧张万分。

　　到是托夫从容应对，帮着把画排好，又忙介绍；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画家新秀，老吴先生。拽拽老吴：这位是胡先生，经他手推出的画家无数，都卖上大价钱啦。

　　老吴像见了单位领导似得点头似鸡叨米。

　　胡先生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画说：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废话呢？

　　托夫：当然是真话，不不，(看看老吴)虚一点也好。

　　胡先生：这位老先生毕业于那个学院啊？

　　托夫抢先：是毕业于……

　　老吴说：六零年毕业于钢架构件技工学校，中专学历。

　　托夫：画画是自学成才。

　　胡先生：我说是吧，我这眼睛，一年得扫描多少张画呀，一看这就知道，我没时间瞎看，直说吧，您画画这就完全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吗。这宋庄几百个美术学院毕业的画家的画我都看不上眼，就您这样的画，太低档了吧，现在海外市场是中产阶级的市场。

　　中产阶级发财了买了大“haosi”再来张画装饰一下而已，我就烦村里的画家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成大艺术家了，把自己的画当成国宝级的了。其实在艺术市场里它就是一件商品而已。现在什么最好卖，人体，抽象的人体，抽到什么程度，不能像毕加索，也不能像凡高，像什么我也形容不上来，反正资本家忙一天了回到家要看到养眼睛的东西。老先生还想在这住下去的话不如办个金鱼养殖什么的，又赚钱又老有所为，搞大了的话我可能投点钱，好了，我很忙。说着出门上车走了。

　　托夫：谢谢您了，我欠您一人情阿。挥手。

　　再回身看老吴，老吴已扶着门框了，腿打软了。

　　托夫上前扶：大叔，大叔，站直了别趴下，我扶不住您。

　　六十五 小卖部 晨

　　玲玲正在梳头，看见老吴背着一捆画框走过。

　　玲玲忙叫托夫：托夫托夫快来，大叔刚过去，还背着大包东西。

　　俩人冲到街上看着远去老吴的背影。

　　托夫：好好，他还活着，这我就放心多了。

　　六十六 农民家 晨

　　看出来，一夜之间，老吴的头发全白了。

　　老吴：老哥，谢谢您送给我的黄瓜，我就回送您这几张画吧，不不，不叫画，乱抹的，您就拿去给您家的黑贝盖狗窝用吧，东暖夏凉。

　　农民老哥看看很激动：好好，谢谢啦。我们也喜欢花花草草的画，就是没人肯送我们，挂家里，一定挂家里。

　　老吴：不行不行，您就盖狗窝用吧，这样我心里踏实些。

　　农民：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一闻就是画画的颜料味，那就是画，就是艺术阿，谢谢啦，家里吃饭吧。

　　老吴到被感动了，握者人家的手就没松开。

　　六十七 托夫小卖部 日

　　老吴被托夫推进了屋坐下。

　　托夫仔细看着老吴一夜间全白了的头发，心里不是滋味：大叔，我其实是好心想帮您一把的，可没承想那哥们的嘴这么的损，你一定想开点，比您惨的画家在咱这画家村里多了去了。再说您不就是退了休来画画解个闷吗，不要当真，千万别被美元迷了心窍，身体要紧老爷子，您可不能在我这出什么事啊。

　　老吴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毫无反应。

　　托夫一咬牙：走大叔，咱喝酒去，我给您压压惊。上去就拽老吴。

　　六十八 大街上的饭馆 日

　　托夫在动员老吴喝点白酒：大叔，白酒就是为这一时刻准备的，一定要喝点，李白杜甫就靠这个才写出我小学课本里的

唐诗的。

　　托夫：干，大叔。

　　老吴就真的喝了一口白酒，结果给呛着了。

　　六十九 同上 黄昏

　　老吴面红耳赤大侃着：当时那个抱孩子的女人在

医院药房划价窗口哭着说她身上的三千块钱是卖了房子给孩子他爷爷看病的救命钱啊，问我看见那个小偷了没有，我愣就摇头否认了，其实那个小偷和几个人就在门口看着我呢，结果就让他们跑了。为这事我后悔一辈子呀。我一米九的大个干他几个小偷没问题呀，可就没敢冲上去，后来我给了女人五十元钱，结果回家还挨了老婆几天的审查，唉！

　　托夫在听在喝。

　　老吴的眼睛里好象有些泪花说：记得好象还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好象也是现在的这个季节，那时的我天天拿着树棍或者砖头在地上画呀画呀，什么小鸟啊，小蚂蚁啊，小羊小马呀。有一天，我父亲带我到一个办公室修家具，我终于见到了一支笔，拿起来就在眼前的纸上画呀画呀，真是高兴，这时进来一个头头，一把把我揪到了一边，大叫，这是谁家的孩子，敢在歌颂大跃进的标语上乱画，想破坏大跃进阻挠赶英超美的大好形式是不是。我爸忙过来赔不是，见那头头不依不饶的，就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巴掌。最后的结果是我们父子俩在太阳地里被罚面墙站了一整天。本来我可以成为村里的画家们的，一辈子就这么画呀画呀多幸福，可就这一巴掌，扇灭了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有过的梦想。

　　老吴拿起白酒扬脖就要灌自己，被托夫拦住，抢下来自己喝了 。

　　托夫带着醉意：大叔，我没有朋友，我的人生原则是您也别求我，我也不帮人，各过各的。谁都说我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势力小人，可我来大城市想混成个人样，想靠自己的劳动不偷不抢不贪污的站住脚，不一分钱一分钱的算计行吗？本来还想着给您当回经纪人卖了画分一半钱呢，这梦想也灭了。干！

　　老吴：人活一张脸啊，到老又让人家一顿的数落，还好不是在单位，不是在家属院，要不然传的满城风雨的让人家笑话，我这老脸往哪搁呀。

　　托夫：现在谁为谁活着呀，自己活明白了最重要。

　　老吴：看来我这辈子就配收拾那个空鸟笼子啦，窝囊呀。

　　托夫：要不然这样，大叔，我这就把您当成我的亲兄弟了，我也干一件顶天立地的男人事！(喝一口，想想)我让我的女朋友给您当一回人体模特，你再画一张！

　　老吴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吃惊地瞪着托夫看。

　　托夫拍着胸脯：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老吴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七十 托夫的小卖部 日

　　托夫起来在门口伸着懒腰，玲玲买来早点进来：快趁热吃吧。

　　托夫刚还笑着的脸看着玲玲一下子想起了昨晚上的一番话顿时醒了。

　　他想想推车骑上就走。

　　玲玲：唉吃饭呀？

　　托夫早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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