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请Wendy和Carma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
W：我所做的工作就是在社区中跟居民合作，但我不做拍摄和编辑，而是让社区中的人们自己展现自己的故事。阿拉斯加、柬埔寨就像小型的博物馆一样，人们在社区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在那里的社区，人们之间的联系很密切，这使得这样的作品成为可能。而对于我，做片子的过程比成品本身还要重要。最近做的3个片子是在阿拉斯加和那里的原住民一起完成的，以前也做过关于柬埔寨残疾人的片子。
C：我在中国长大，1971 年第一次去美国。当时发现美国人对中国有很大的偏见。不仅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还有媒介宣传的因素，因此开始觉得拍电影能有效地向美国观众介绍中国。头几部片子是关于中国农村的现实，这也是《天地玄黄》所表现的主题。这部片子是我关注社区主题的开始，是农村三部曲中的一部。另外两部记录的是农村妇女、农村医药和有关信仰的情况。
张：请Carma和Jean谈一下合作的情况。国外的独立纪录片制作境况怎样？
J：我第一次见到Carma是1984年，那时她已经开始做农村三部曲。当时她的资金来自美国，主要是基金会的资金，但仍然不足。我把她未完成的片子介绍到BBC，拿到一些资金，这才最终完成这部作品。如果提前卖一个片子，电视台会得到最后的剪辑权力；但如果你签署一个合同，你就可以保留作品最后的版权，否则你的作品可能被改得面目全非。
C：我拍摄的初衷是觉得西方的拍摄者总是想拍摄关于中国的一些惊人的东西，我非常不同意这种做法。这和BBC是有冲突的，那次为了最终的剪辑权发生了很大的冲突。美国有一个国家人文基金会，是用纳税人的钱来资助独立制片人拍摄人文题材的作品；一旦他把资金给你，就不再干涉你的内容。作者在有一定声望之后就能争取到更多的钱。在美国我们可以登记非赢利的组织，不是不能赚钱，而是所得收入要投入原来从事的事业。而如果一个公司给我们钱，他们就可以减免相当一部分税收。这也是美国政府鼓励文化事业的一个措施。所以在美国保持独立拍片会比其它地方容易一些。
J：在英国很多年以前没有预支机制。CHANNEL4有专门的经费来资助独立制片人，这可以帮助初学者更快地进入这项事业。现在则有了预支机制，但如果作者跟电视台签署这样的合同，所有权仍归电视台所有。另一种模式是在完全卖出后得到一定的提成，这比预支得到的钱更多，但达成合作的前提是电视台非常熟悉你的作品，对你有充分的信任。
C：私有制法律的改变对独立制作者也非常重要。现在法律更倾向于保护独立制片人的艺术作品，以及知识产权。
J：在不同的国家，特别是欧洲的其他国家，有许多政府都在资助独立制作人。但因为是国家所有的，所以如果不是该国的人，就很难申请到。
张：你们怎么处于与被拍摄者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你们自己的办法？
C：我个人认为没有权利去拍摄自己并不了解的人。还有当被拍摄者不好意思的时候是否应当继续去拍。我渐渐觉得照片会是一种很好的过渡方式。我从拍照片开始和那里的农民建立一种信任和感情。后来当我们拿着摄影机进去后，他们就显得非常自然了。我们每次拍照片或摄像的时候都要先询问“可不可以拍”。有一些伦理问题是一生都需要思考的。比如每个家庭成员对自己家庭都有不同的看法，或者男人不希望女人跟我们交流。我们每一次都在进退两难中完成作品。
张：怎么看安东尼奥尼和伊文思拍中国的片子？
C：安东尼奥尼的片子在中国控制得非常严格的时期出现，但那时也正在停下一些最极端的做法，开始有限的开放。但安氏的做法也很有问题，他从来没有真正考虑他的拍摄对象的处境，而只关心他作为一个外在者的处境。他刻意保持着一种陌生。伊文思则非常友善，他关于中国的作品虽然对中国当时境况的诠释非常有限，但现在来看很具有文献价值。
(来源：云之南纪录影像论坛)
Carma的相关背景
《天地玄黄》由美国独立制片公司长弓影视投资制作，由卡玛和高富贵联合执导，1982至1983年拍摄，1986年最终完成。此片是两位导演合作摄制的农村三步曲《中国·乡村》中的一部，《中国·乡村》致力于表现中国大陆农村的社会变迁。另外两部是《小喜》和《百草》。这些影片曾在美国及世界各地的电影节和电视台放映，并获得20多个国际电影节大奖。
《中国·乡村》摄于山西省长治市郊的张庄村。Carma的父亲韩丁在1947年曾以联合国救济总署官员的身份赴华，1948年在张庄村做过6个月的实地考察，详细记录了那里土改纠偏的全过程。多年后他写作出版了《翻身：一个中国村庄的革命纪实》一书。卡玛和高富贵在七、八十年代曾多次去张庄考察、采访。
《天地玄黄》通过张庄村民的叙述回顾了这个村庄在改革开放之前数十年的历史变迁，并记录了它在80年代初从集体制向家庭承包制过渡时出现的种种争论，及整个复杂的过程。
卡玛1949年生于北京，在文革中渡过她的青年时光。1971年赴美，就读美国宾州大学，后获哈佛大学中国美术史系博士。曾任教于麻省理工学院等院校，讲授中国语言、文化和电影。卡玛与丈夫高富贵已有20多年合作制片的经历，曾拍摄多部有关中国题材的影片，如反映中国绘画艺术的《张大千》，以农村民俗为题材的《正月》、《高跷》、《过年》、《过门》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