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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报:获纪录片大奖的发廊女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7日12:20 《北京青年报》

  她,一个发廊女,连续三年被跟踪拍摄纪录片,就有了后来以她和其他几个发廊姐妹为主人公的长篇纪录片《姐妹》,有了《姐妹》在全国各地的热播。在三年被记录的历程中,她有时也拿起拍摄者的DV进行游戏性的把玩,不想就在这不经意的把玩中,她锻造了中国DV的一个传奇。

  2004年9月19日晚,在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DV大赛颁奖晚会上,一个长相清瘦的披发女子款款走上台去,她就是这次大赛一等奖的获得者,她叫章桦,她的获奖作品叫《邝丹的秘密》,记录了深圳一个街头单车修理师傅家庭的生活,片子描绘细腻,情感真挚,令观者为之动容。也许让人想不到的是,这部获得大奖的纪录片的导演和拍摄者竟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孩,而且曾经有过很长一段做发廊女的经历。在获奖之前,有一部以她和她的同胞姐姐章薇为主人公的长篇纪录片《姐妹》在全国几十家电视台相继播出。该片在当地一播出,每每都会引起巨大的反响,收视势态甚至盖过最火爆的电视剧。

  在北京安定门外一间影视工作室里,掩不住获奖兴奋的章桦接受了我的采访。

  “每当我拿了个摄像机出去,总有人问我是哪个电视台的,我怎么回答呢,我说我不是电视台的,别人不信,说你不是电视台的,拿个摄像机拍什么,我说我拍着玩呀。还有人向我反映情况。我不知道一个摄像机就有那样大的威力,你拿着个摄像机,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心里既新鲜又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发虚。”章桦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下肩上的长发,感慨地对我说。

  在现场同时接受我采访的还有一个操京腔京调的汉子,他就是电视自由人李京红,也就是《姐妹》一片的导演和摄像师。留着一头长发、长得有些女相的老李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章桦的生活和人生的轨迹。

  章桦向我讲述了她做发廊妹的经历,与男友同居生孩子的事情,也谈到了老李,还有发廊姐妹及纪录片《姐妹》。

  走出大山

  出生在浙江衢州一个大山环绕的山村里的章桦说自己很早就想走出大山,离开那个叫做大坑村的地方。章桦十六岁初中毕业,让父亲求人虚报两周岁的年龄进了衢州一家纺织厂做工,不到一年厂子不行了,章桦跟在小镇上开理发店的姐姐章薇学起理发。

  章桦说,那还是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时女孩学理发开理发店的少,当时在封闭地区的人们眼里,女孩子理发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就连家里人也没有多少脸面。后来,章家姐妹的理发店开到衢州街上,生意还不错,但总会有一些地痞流氓和街头小混混什么的前来骚扰,不得已,姐姐章薇与一个能镇住这些牛鬼蛇神的当地汉结了婚。后来,也是由于这位姐夫的缘故,姐妹俩的理发店又开到昆明。姐姐有了身孕后,店子就由章桦一个人打理。这期间,一个太原男子闯入这个异乡妹的生活。太原男子告诉章桦,他出身于一个高干家庭,家里进出有两道岗哨。太原男子最初是章桦店里的顾客,后来又老是来店里帮章桦做些杂事,人很勤勉,章桦很快对这名男子产生了好感,两人同居了。

  同居后,章桦总是不断地催促结婚的事,然而太原男子总是以各种理由岔开了。章桦又想上男子家去看看,可是太原男子总推托说,贸然前往,高干父母会不接受的,于是出主意说,不如先生孩子,等生米煮成熟饭,家里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章桦瞒着家人依计生下孩子,但是等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太原男子仍然没有要将母女俩带回太原去认亲的意向。章桦说自己心里有些毛了,她怕自己父母担心,怕老家乡亲知道,怕老家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

  后来,在章桦死缠烂打的坚持下,太原男子总算答应让母女俩认亲啦。章桦怀着欣喜但又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女儿与太原男子坐上北去的车子。然而,到了新乡地方,太原男子不肯走了,说是三人就在当地开店定居下来算啦。章桦死活也不答应,最终男子拗不过章桦,将母女俩带到太原。然而,太原男子并没有将母女俩直截了当地领到家里,而是让母女俩住到男子一个表亲家里,这一住就住了好多天,男子不曾谋面,章桦说自己简直愤恨到极点,于是按着记忆中男子身份证上的地址,一家一户地问下去,终于在一处寒酸破落的平房里找到太原男子的家,接待章桦的是男子的妹妹,感到特别的意外和惊诧。

  “我终于明白他不想让我上家去的缘故,他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当我上门发现实情后,他觉得无地自容。他向我大发脾气。”章桦说她后来带了自家妹妹上了男子家,男子更是恼怒,警告她以后再也不要带娘家人上太原啦。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看了他家里情况,其实我心里也坦然了,我并不介意他家的穷。可是他再也不同意与我打结婚证啦,他家只要了孩子。后来,我俩商定分开几年再说,如果到时两人还有感觉的话,就再续前缘。我便去了北京。可是后来,他找了人,结了婚。”章桦幽幽地说。

  从北京到深圳

  章桦到北京,替一个浙江老乡打理一个理发店。这个老乡自己有份工作,店里生意就全权委托章桦,由于人手少,起初生意并不好,后来章桦又替老板从老家招了两个女孩,生意有了一些起色。然而,这个时候麻烦也来了。一方面是老板疑心章桦在钱款上做了手脚,另一方面有几个东北小混混总想在这几个清丽的江南女子身上揩点油。

  “他们一个个都虎背熊腰,大热天就穿个大裤衩,光着大膀子,剃着一个平头,挺凶,一看就不是好人。老是隔三差五来店里一坐,总是骚扰什么的。有时,半夜三更地还要来敲门,真是心惊肉跳的。”章桦在描述时,眼里仍有一丝惊悸和恐惧。

  章桦打理的理发店旁边是一家咖啡吧,咖啡吧的老板是一个与章桦年龄相仿的女孩,两人谈得来。晚上关店后,章桦有时会去咖啡吧里坐坐。一个夏日的晚上,章桦认识了来店里喝咖啡的李京红。通过攀谈,她也知晓了老李的一些情况。

  老李说自己曾经做过摄影,十九岁就有作品入选展览,早年就做过影视梦,也曾经与正在电影学院就读的一位学生过从甚密,如今这位学生已是名闻天下的导演啦,他记得这位学生与他彻夜深谈时说:“李京红,我今天与你所谈的,将具有电影史上划时代的意义。”李京红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一家纺织研究所上班。不到半年的工夫,他就厌倦了。后来自己又去开公司,做服装生意,生意一度也做得很大。他自己鼎盛的时候,也是一个身价千万的款爷,但是后来生意不断下滑,1996年将公司关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好地看了半年的书,主要看经济类的书籍,也看心理学方面的,反思生意的失败,同时也想摸一下人的心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章桦。在这期间,章桦与理发店老板有了一些隔阂。不久,章桦与两个姐妹的租住房也被人撬了,章桦感觉自己有了离去的想法。恰在这时,李京红从深圳打来电话,询问生意的情况,这一问不打紧,一问就触到章桦心底所有的委屈和痛楚,但章桦还是忍住了泪水。

  在李京红的建议下,章桦来到深圳。由于职业的惯性,章桦还是想开个美容美发的店子。章桦又在一个美容院学了半年的手艺,租转来店子,正式张罗起来时已是2000年的夏天。

  三年拍摄一《姐妹》

  就在章桦将发廊张罗起来的时候,一个偶然的事情促发了李京红旧时的影视梦。他说自己在报纸上看到有DV大赛的消息,后来也陆陆续续看了一些参赛的作品,李京红的评价是“不过如此”,从而也动念自己也来拍一部DV作品。章桦的发廊就这样进入了老李纪录片拍摄的视野。在朋友们的资助下,他有了一台摄像机。

  然而,由于可以想得到的缘故,一台摄像机的存在对发廊生意会意味着什么呢,尤其当这个发廊处在一条有些暧昧色彩的街道上时。

  “店子刚起来的那一个月,生意很好,后来越来越不行啦。”章桦说。

  “是不是有一台摄像机的缘故?”

  “开始那一个月他不怎么拍,只是拿着个摄像机玩,人们也不在乎。后来,他就对着顾客拍啦。人们很奇怪那个叫柏丽的发廊总有一个长发的男人拿着一台摄像机拍什么。”

  “这样是不是很影响客源。”

  “当然影响。”

  采访中,李京红好几次当着章桦的面,对我们说起章桦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李京红的拍摄总没有一个好脸色。不但章桦如此,就连店里的几个姐妹对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拿着一个摄像机拍来拍去,也颇有些不以为然。

  姐妹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李哥,你随便找份事做,也比拿着个摄像机扎在女人堆里强。”

  一个十几平方的店子,前面开店,后面住人。姐妹们吃住都在店里。没有经费,同时为了长时间跟拍的方便,李京红也住在店里,蹭姐妹们的饭吃。

  “什么也不挑剔,剩饭剩菜都吃。还有一点,他这个人就是不爱洗头洗澡。总得我们姐妹几个摁住他洗头。有时,他不洗澡,身上都能闻出味来啦,我们就不让他进屋。”说这话,章桦看了旁边老李一眼,浅浅一笑。

  “蹭吃好说,那么一个空间,你们咋睡的?”

  章桦告诉我,常常是姐妹几个睡床上,他就席地而眠。后来,拍的素材多了,晚上剪带子,白天床铺空了,老李就在姐妹床上酣睡一场。

  这样,没日没夜地与姐妹们混在一起,大家的脾性透了,气息通了,姐妹们对这个留长发的男人似乎有了某种情感和心理上的依赖。

  李京红说,这群女孩子警惕性高,特别敏感,又非常自卑,如果单凭一味地与她们打成一片,还是不够,相处中要特别呵护那一颗颗脆弱的心灵。有一次,他开着自家的车去阿美的老家拍摄,车快临阿美家时,发现前面却是一个又高又陡的窄坡,凭李京红多年的驾车经验,自家的车肯定是开不上去的,但是李京红并没有就此罢休,因为他知道,阿美是个特别敏感的姑娘,自己不能简单地一停了事,而是让同车的两个姐妹下车,名义上是为了减轻车子的载重,实际上如果开不上去要出事就出在自己身上好了。于是不断往上开,直到一个轮子落空,幸亏一个姐妹一声尖厉的叫停声,车子才免于栽下坑去。

  他说自己如此玩命,只不过用来证明自己对姐妹们的诚意和自己信守诺言的决心。否则,她们不可能相信,即便车不开上去,即便有大雾,她们可能就会联想到你是借口,你对她们没有用心。

  还有一次与小芳一起吃饭,小芳告诉老李一个秘密,说她患上了乙肝,与三十九岁早逝的母亲是同一个病。

  小芳当即就说:“现在你还敢不敢同我一起吃碗里的菜?”

  “咋不敢!”他说自己想都没想,一筷子就从小芳的碗里夹了菜就吃,顿时小芳的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

  老李说自己与几个姐妹打交道的过程中,要尽可能地做到均衡。在与姐妹的打打闹闹中,不能热一个凉一个,那也是很危险的,比方要去阿文家,老李会告诉小芳下回选个适当的机会去她家。时间长了,姐妹们也渐渐对老李没有戒意,而实实在在将他当做她们当中的一员。

  “她们早已不介意我手中摄像机的存在,甚至也没把我当做男人看了。说句老实话,就连她们洗澡我都可以拍到。”说这话时,老李做了一个举摄像机的动作,却一脸的严肃与庄重。

  “那个有肝病的姐妹认为自己可能会早逝,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那有些幼稚但又很任性的妹妹,其实她妹妹正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包养。这个男人也是从内地来深圳打工,在厂家做工程师。姐妹俩与老男人是老乡,姐姐原本让这个家乡老男人对妹妹有所照顾,但是殊不知,妹妹与这个老男人的关系日益暧昧起来,姐姐反复劝说都无济于事。老李说这个老男人虽然花心,但是很小气,除了一些微薄的供养外,曾经许诺给妹妹两万块钱,姐妹俩计划拿这笔钱还清老家的债务。但老男人一直没有拿出钱,到了年关,说是给电汇到姐妹的老家。于是,姐妹俩怀揣着老男人的承诺回家过年,老李也跟去拍摄。然而,到了年关时分,却无论如何也等不来老男人的汇款,但这时候债主们已经踏破了姐妹家的门槛,有人与老父发生了激烈的口角,甚至有了肢体上的冲突,情势异常危险。老李说他拍到了冲突的场面。然而,他当时有些矛盾,面对那样一个场景,是继续拍摄,还是去劝架呢,犹豫片刻后,他将摄像机搁在一个桌上,自己上前扯开准备大动干戈的人们。我有些佩服老李的处事智慧,摄像机这么一搁,一个纪录片拍摄的伦理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给解决了。

  最终还是老李让远在北京的老婆东借西凑汇了一些钱,才将债务问题暂时做了一个了却,姐妹一家方才过了一个安心年,老李这个年就在姐妹家过的,但他没有忘记妻子与儿子在北京陋室中那些苦盼的眼神。

  姐妹一家很是感激,姐姐后来对老李说,干脆让她妹妹跟他算了。有些啼笑皆非的老李,劝导姐妹俩要好好过日子,别图松活钱。

  发廊女拿起DV

  采访还是转到章桦拍摄纪录片的问题上了。

  “你第一次拿摄像机拍东西是什么时候?”

  “是小贝尔上广州进行舞蹈比赛的时候,就为了省钱,李京红如果跟去的话,就要另开一个房,多一笔开支,我和章薇,还有小贝尔,可以挤在一个屋里头,我就替李京红劳了摄像的事。”小贝尔也是《姐妹》中一个重要的人物,章薇的女儿,一个极有舞蹈天赋的小精灵。章桦问我看片后,感觉她那段拍得如何,我告诉她,还不错,只是角度差了点。她说自己只能在观众席上拍,好位置得留给电视台的人。

  当章桦在深圳的发廊关了后,为了生计,她做了一段时间的婚庆摄像,拍完后,别人总会给她几百元的报酬,对于已经开店多年的她来说,这笔收入并不显得有什么显眼的地方,但由于是自己摄像换来的钱,不免有些兴奋。

  “从一个发廊女到一个摄像师,这是多大的心理反差!”采访章桦时,坐在旁边的李京红不由得感慨地插话。李京红告诉我,章桦后来自己也尝试拍了一个纪录片,纪录一家三口的生活。这家人是从四川来深圳打工的,男的在一座桥下摆了个修自行车的摊,女主人没有做事,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一个女儿上高中。纪录片是以一个女儿的目光来看待爸爸的职业和生活态度的。章桦取名为《我有一个好爸爸》。这部二十几分钟的片子后来被湖南一家电视台购去播放,很获好评。章桦也由此得到人生第一笔丰厚的稿费,章桦说自己拿到稿费时,强忍着没有掉泪……

  “其实拍这个纪录片,我当初并没有想到要挣稿费什么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幸福家庭究竟是怎样的,因为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更谈不上一个幸福的家啦。那个女的是我学美容时的同学,老是说她老公如何如何地好,我一去拍,果真是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原本并不一定要有多少钱,有多大的权。”章桦还跟我谈了今天的打算,说自己还会继续自己的拍摄。

  老李告诉我,纪录片《姐妹》在章桦老家播出后,姐妹俩都快成了当地的名人啦。姐姐章薇开在衢州的美容院不知有多火爆。其他的姐妹有的还继续在广东打工,有的回了家乡。老李说自己还有一个想法,过一段时间想开一个姐妹故事吧之类的东西,一方面有主业经营,另一方面也可以拍节目,还是讲述姐妹们的故事。地点还会选在深圳,原因是深圳是个移民城市,陌生的人文环境或许更能促发人们的倾诉欲望,而且这是一个女性比例超大的城市,会有更多的姐妹故事。(200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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