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广州国际纪录片大会--个案关注

　　在本届纪录片大会上，长达18集的长篇纪录片《姐妹》受到关注。这是独立导演李京红对深圳一家发廊的姐妹长达三年的贴身拍摄。《姐妹》真实记录了一间深圳发廊内来自浙

　　江衢州的一对亲姐妹的故事。片中，主人公章桦、章微及其招收的几名“洗头妹”，因坚持正规营业，拒绝色情服务而惨淡经营，同时，她们的感情生活也同样充满坎坷--有的离婚，有的遭男友始乱终弃，有的苦苦等待杳无音信的孩子的父亲……为了生存、为了孩子，她们苦苦与命运抗争。

　　镜头对准发廊姐妹

　　章桦的遭遇挺悲惨，1970年出生在浙江省衢州的一个农家。16岁初中毕业后，就跟在小镇开发廊的姐姐章薇学起理发。后来她们将店开到了昆明。在这期间，章桦被男友欺骗后生下了女儿俊俊，婚没结成，却在与男友一家争夺女儿抚养权的“战争”中落败。

　　1999年，章桦在北京一间发廊当洗头妹。在去隔壁咖啡厅串门聊天时，认识了泡在那里画画“玩”的李京红。

　　李京红生于北京，毕业于天津工艺大学，开过服装公司，曾经身家百万，忽然破产。

　　“1996年，我的公司解散了，在家赋闲了三年，太无聊了，就开始写一本反映中年人心态的书。”李京红说，写不下去时，他会去看看电视剧，却“越看越来气，太假！”那时，他心头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1999年底，章桦离开北京去深圳创业，她学了半年美容后，和姐姐花6万元盘下一间小店，在2000年的夏天开张了。这时，李京红在朋友的资助下有了一台摄像机。于是他奔到深圳，开始用镜头对准“发廊妹”——这个在人们的眼中有些暧昧的群体拍摄起来。

　　在深圳那条林立着20多家带“按摩”的小店中，章桦这间最为冷清。因为姐妹俩坚决不在发廊里“玩花样”，慢慢地店里的生意不行了。而有的顾客一进门，看见有台摄像机对着自己，马上就被吓跑了。姐妹们难道就愿意天天被摄像机镜头跟着？“当然不，章桦和章薇，还有店里的3个洗头妹阿文、阿美、小芳，每个人都因此跟我闹翻过，甚至对我拳打脚踢。”李京红睁大眼睛说。

　　对此，章桦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当时说得最多的话是劝他去找份工作”。可李京红“赶也赶不走”，而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渐渐地，姐妹们放松了警惕，每天该干嘛就干嘛：吃喝、睡觉、高兴、哭泣、挣扎、无奈……统统被摄入镜头。

　　时间转眼到了2001年8月，发廊最终陷入困境，姐妹们每天吃饭都成了问题。章桦黯然离开了该店，去另一家美容店打工，姐妹们各奔东西，但镜头仍在追踪着她们。

　　从2000年初到2003年底，辗转8个省，李京红拍下了近300小时的素材。他的镜头记录下了：因拒绝色情服务姐妹俩惨淡经营；她们的感情生活，有的离婚，有的遭男友抛弃，有的苦苦等待杳无音信的孩子的父亲，以及她们与命运的抗争……

　　李京红没有想到，最初只打算拍50分钟的纪录片，“记录一种时代的真实”，最终却投进了三年的时间。

　　播出引来强烈反响

　　剪辑成一部长达13个小时的纪录片后，这部取名为《姐妹》的18集纪录片问世了。

　　“平时生活没什么感觉，编成纪录片就是不一样了。我当时也考虑到播出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我们的经历在我们家包括我们村里边是没有人知道的，这是我们心里面最大的一个秘密。2月2日，浙江电视台播出，播出以后第二天我就回到我们老家，我们村里人围过来，那种眼神就是特别理解，没想你们在外面生活那么苦，我们都以为你们生活得很好，也挣了很多钱。村里每家每户几乎都有子女在外面打工，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子女在外打工的情况，我们回家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这个片子替我们说了我们心里面想说的话。我好像就得到了一种解脱，很坦然地面对他们。我虽然是个开理发店的，在不少人眼中属于另类，通过这个片子很多人就会理解我们的生活——在外打工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章桦说。

　　《姐妹》先后在浙江、湖南、广东播出，引起观众的强烈反响。在湖南公共频道播出后，光是湖南的打工妹，发来信息就有十几万条，她们说，没想到，我们的生活也会受关注。章桦说：“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李老师到底想干什么，等我理解后，觉得这事很有意义。这些真实故事，可以唤醒或鼓励成千上万的打工妹采取积极的人生态度。”

　　从发廊女到摄像师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姐妹》中不少镜头是章桦拍的。从发廊女到摄像师，这是她几年间最大的转变。

　　在发廊还未关闭时，闲时没事的章桦就开始跟李京红学习怎么用镜头表达想法。她第一次拿起摄像机是她的外甥女小贝尔上广州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章桦扛着摄像机进赛场，有人问她是哪个电视台的。“我说我不是电视台的，别人不信，但我尝到了那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后来，店关了，为了生计，章桦做了一段时间的婚庆摄像。每次拿着摄像换来的钱，她都很兴奋。

　　章桦后来自己也尝试拍了一个纪录片，纪录一家三口的生活。这家人是从四川来深圳打工的，男的在一座桥下摆了个修自行车的摊，女主人没有做事，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一个女儿上高中。纪录片是以一个女儿的目光来看待爸爸的职业和生活态度的。章桦取名为《我有一个好爸爸》。这部二十几分钟的片子后来被湖南一家电视台购去播放，获得好评。今年9月19日，在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DV大赛颁奖晚会上，这部作品获得了一等奖。“拍邝丹一家给我启发挺大的，一个普通的家庭，经济状况一般，他们是修自行车的，可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职业是卑微的。只要自己认真去做，别人对你怎么看不要去管。我以前只考虑到别人怎么看我。他们的生活特别的真实，而我们以前是不敢去面对的。”

　　章桦介绍，《姐妹》播出之后，她经常收到女性打来的电话，有些是关于家庭暴力的，有些是关于打工的艰辛的，她们请章桦把她们的经历也拍下来，“从她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跟她们沟通我没有困难”。章桦想继续拍摄女性题材的纪录片，继续关注和她们一样的弱势群体，她现在正与人合作拍一部跟乳癌患者有关的纪录片。（来源：南方都市报 记者：黄兆晖　刘炜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