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调查中国母亲胡曼莉》文字稿

　　报头：

　　大家好，欢迎收看这期的《东南瞭望》。

　　有孩子的家长都知道，抚养一个孩子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如果要抚养一大帮孤儿就更不容易了。提起孤儿，我们就会想起特殊的母亲胡曼莉。胡曼莉是我国创办民间慈善机构的第一人，从1989年开始，她先后共收养了400多名孤儿，多年以来她也一直生活在“中国母亲”荣誉称号的光环之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她处于事业顶峰的时候，她却因为一起捐赠纠纷被推上了被告席，而且这起官司也是我国第一起的涉外捐赠纠纷。在这时候，人们不仅要问，胡曼莉到底怎么了？

　　解说词：

　　1、2001年12月17日一大早，平时一向比较清静的《南方周末》报社突来涌进了几十名不速之客，特别是这些天真、可爱孩子的到来，更是引人注目。那么这些孩子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2、这位就是这些孩子的妈妈胡曼莉，而这些孩子是云南省丽江孤儿学校的孤儿。去年12月13日，《南方周末》在醒目位置大篇幅地报道了胡曼莉被推上被告席的经过，同时该报对胡曼莉10多年的助孤事业提出质疑，此事引起胡曼莉强烈不满。

　　3、去年12月初，胡曼莉带着41名孤儿从丽江来到深圳，进行认亲活动，寻找资助、认养孩子的好心人。12月13日，胡曼莉在深圳看到了《南方周末》的质疑文章。12月17日，她便从深圳赶到了这家报社。

　　4、胡曼莉，原是武汉市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1989年开始收养孤儿，至今已收养400多年孤儿。1992年胡曼莉创建了武汉市中华绿荫儿童村，这是我国第一家私人民间慈善机构。1999年创建了丽江孤儿学校共收养308名孤儿。2001年6月20日，因为捐赠纠纷被美国妈妈联谊会会长张春华告上法庭。

　　5、从1989年开始，胡曼莉几乎都生活在荣誉的光环之下。1995年她还被国外一权威杂志评为当代英雄，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中国母亲”为何会带着孤儿大闹《南方周末》报社，又为什么会被捐赠人推上了被告席呢？要了解其中经过，还得从美国妈妈联谊会会长张春华说起。

　　6、张春华，祖籍湖南，从小失去父亲，12岁时母亲去世，进了台湾孤儿学校。1992年创办美国妈妈联谊会。1998年认识胡曼莉，共同的助孤事业使她们关系日益密切，亲如姐妹。从1999年到2000年，张春华筹集近300万元善款支助胡曼莉的助孤事业。2001年6月起诉胡曼莉。

　　7、要了解胡曼莉和张春华的这场捐赠官司，还得从云南丽江说起，1998年共同的助孤事业使胡曼莉和张春华的关系日益密切，正在这时，云南发生大地震，张春华从美国赶到了丽江，她找到了丽江地区慈善会。

　　8、1999年5月，张春华再次到丽江考察，并与丽江政府签订协议，协议规定美国妈妈联谊会出资创办丽江孤儿学校，而丽江政府则腾出一所农校作为孤儿学校校址。然而此时，双方就这所农校搬迁安置费的60万元产生了分歧。

　　9、由于双方在60万元的安置费上分歧较大，张春华的助孤计划面临夭折，张春华随后把这情况报给胡曼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胡曼莉来到丽江，提出由她筹办孤儿学校，60万元的安置费由她这边支付。1999年6月，胡曼莉开始筹办孤儿学校。孤儿学校的地址仍在那所农校，同时还包括收养年纪较小孤儿的幼育院，胡曼莉的助孤计划得到了张春华的大力支持。

　　10、为了便于海内外的捐款，同时也对善款进行有效的监督，胡曼莉还成立了丽江妈妈联谊会，请当地政府和知名人士担任常务理事和理事。1999年10月12日，孤儿学校正式开学，先后共收养孤儿308名。

　　丽江孤儿学校成立以后，得到了海内外热心人士的大力支持，他们纷纷汇款支助这些孤儿，在这些汇款中，美国妈妈联谊会的汇款占了绝大部分，近300万人民币。

　　11、从1999年到2000年5月，张春华在美国筹集了近300万元的善款,支助胡曼莉的丽江孤儿学校，然而2000年5月，当张春华以旅游者身份来到丽江时，她发现丽江妈妈联谊会的善款使用十分混乱，为此，她找到了丽江地区慈善会。

　　12、在丽江政府的帮助下，丽江妈妈联谊会成立之初就制定了相当规范的规章制度，同时胡曼莉还邀请丽江政府、丽江地区慈善会等知名人士担任常务理事和理事。然而这一切最终却只是流于表面。

　　13、为了使善款得到有效监督，胡曼莉还特意在1999年成立了资金监察委员会，在对外宣传册上，胡曼莉还把委员会的名单打印在上面。

　　14、在这次调查中，张春华还发现资金监察委员会成立后，由于种种原因，实际上一直没开过会，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资金监察委员会的成员。丽江地区民政局的杨建勋、丽江县教委的和质良就是其中的两个。

　　15、2000年5月张春华了解到丽江妈妈联谊会的实际情况后，她找到了丽江地区政府，希望丽江地区政府对丽江妈妈联谊会进行有效监督。

　　16、此次调查令张春华十分的失望，为了弄清楚她所捐款项的实际用途，她以捐款人的身份向胡曼莉提出了财务公开的要求，然而令她意料不到的是，胡曼莉竟然拒绝公开财务，为此张春华在2000年5月中断了捐款。

　　17、回到美国后，张春华向丽江地区政府提出了对丽江妈妈联谊会的财务进行审计的要求。2000年7月，丽江地区审计局对丽江妈妈联谊会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审计，由于丽江妈妈联谊会接受的善款有一半以上是美元，审计组首先对美元的交换情况进行调查。

　　18、根据审计组的调查，美国妈妈联谊会把美元汇进了胡曼莉的私人帐户，胡曼莉把美元换成人民币之后存入丽江妈妈联谊会的帐户，后来胡曼莉在电话中告诉张春华在丽江一美元只能兑换8元1角的人民币。

　　19、根据审计组的调查，胡曼莉从银行取出美元后，通过黑市将美元换成人民币，然后以1：8.1比率把人民币存入丽江妈妈联谊会的帐户，而中间的差额则存入另外的帐户，这个中间差额将近10万元。

　　20、丽江是个旅游圣地，处于丽江古城中心位置的幼育院，每天都要接待许多中外游客，这里游客临走时，一般都会在捐款箱中捐钱，对于这笔钱，审计组认为胡曼莉没有统计。

　　21、2000年12月5日，在张春华的要求下，丽江妈妈联谊会向张春华出具了美国妈妈联谊会的捐款财务报告，在这高达近300万元的捐款报告中，张春华认为许多地方都不清楚，其中有两笔高达91.5万元的开支更是引起张春华的不满。

　　22、这两笔高达91.5万元的费用分别是60万元的置地费和31.5万元的征地费，张春华认为这两笔钱的开支违背了她个人的意愿。为此，她要求归还这两笔钱，对此胡曼莉态度十分坚决，表示不会退还。

　　23、经过多次协商无效之后，2000年12月10日，张春华以美国妈妈联谊会会长的名义，将起诉状递到丽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并把胡曼莉推上了被告席。

　　24、这起捐赠纠纷是199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颁布后第一起的涉外捐赠纠纷，它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2001年6月20日，丽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25、1999年6月胡曼莉创办孤儿学校时，她把校址选在了原丽江农校，按照合同规定，胡曼莉必须支付60万元作为农校师生的搬迁安置费，而最终这笔费用却划拨在美国妈妈联谊会的帐户上，为此，双方产生了矛盾。

　　26、法庭争议的第二个焦点是31.5万元的征地费，胡曼莉用这笔钱购买了一块地皮。

　　27、2001年6月20日的开庭整整开了三天，然而这次没有作出任何宣判，由于这起官司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颁布后的第一起涉外捐赠纠纷，因此，如何判决这起官司缺乏相关的法律依据。

　　28、早在1998年，胡曼莉与张春华的关系就亲如姐妹，因此当初双方都没有想到签定协议，也没有一个书面协议来规定善款的用途，这给法院的判决带来很大难度。

　　29、2002年2月28日上午10点，经过了半年多的审理，这起倍受关注的捐赠纠纷终于要作出一审判决，胡曼莉和张春华都没有出庭。

　　在这次宣判中法院认为，丽江妈妈联谊会的财务报告中支付给丽江县教委及孤儿学校征地款的时间、次数和数额不符，存在不实之处，且违背了捐款人的意愿，为此，法院作出了一审判决。

　　30、一审的判决引起了胡曼莉和她律师的强烈不满，经过研究，他们决定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31、2002年3月，胡曼莉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诉，2002年7月29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32、2002年8月29日，在我国目前还没有与此案相对的法律条款的情况下，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结合《公益事业捐赠法》和《合同法》作出了二审判决，维持了原判，要求丽江妈妈联谊会返还90多万元给美国妈妈联谊会。至此，这起跨国官司以胡曼莉的败诉而告终。

　　33、二审判决以后，胡曼莉没有再申诉。2002年11月，胡曼莉按照二审判决将90多万元交给了执行此案的丽江中级人民法院。随后，按照张春华的意愿，这笔钱转到了丽江地区慈善会的专用帐户，继续用于丽江孤儿事业。

　　34、这起涉外捐赠官司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特别是胡曼莉她作为我国第一个民间慈善机构的创办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国民间慈善事业的代表。她的败诉也反映了我国民间慈善事业的现状，这起官司使我们更加关注我国民间慈善事业如何发展。

　　35、对于民间慈善机构来说，监督机制是十分必要的，这种监督包括政府监督、捐款人监督和社会监督。然而由于我国民间慈善事业才刚刚起步，仍有许多不规范的地方，而1999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却对民间慈善事业如何操作，如何监督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因此，类似捐赠纠纷就不可避免了。

　　36、在这起官司当中，由于没有一个专门的法律法规来规定民间慈善事业如何操作，如何监督以及如何调整，使得此次的判决只能结合《公益事业捐赠法》《合同法》等多种法规中寻找判决的依据，这个问题引起国内法律界的高度重视，如何尽早来规范民间慈善事业也成为了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报尾：

　　这起我国第一起的涉外捐赠纠纷最终以胡曼莉的败诉而告终，它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其实我们关心的不仅仅是这起官司的恩恩怨怨，更为关心的是官司本身它所反映的中国民间慈善事业的现状。记得一位国际慈善知名人士、卡耐基基金会主席曾这样说过：慈善事业要有玻璃做的口袋，也就是说慈善机构它收进去多少钱做了多少事，都要透明得象玻璃一样，让人人都可以看得见，只有这样它才能获得公众的信任，保证慈善事业的良性发展。而胡曼莉和张春华之间的跨国官司也正是反映了我国目前民间慈善事业不够透明不够规范的缺陷，其实这也正说明了民间慈善事业需要改进的地方。

　　好，今天的节目就到这，我们明天再见。